第一百六十六章 权力的笼子-《北宋大法官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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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张斐道:“朝廷既想扩大财政收入,但同时又不愿意支出太多的酬劳,这与抢劫有何区别?但如果陛下对自己约束,不要这违法收入,这种现象也必然会大规模减少。”

    赵顼叹道:“朕也不想,但是目前财政入不敷出。”

    张斐道:“如果因此陛下就带头去抢,后果也是肯定的,历朝历代也已经告诉我们结局,这只是一个恶性循环啊!过税这种现象,就是基于松一分的情况下发生的。

    其实陛下从中所得,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多得多,但是他们所得加在一起,可能比陛下要多,至少也差不多。可见对陛下的约束越松,陛下反而损失的越多,最终就是国破家亡。”

    结合时事,赵顼一听就明白过来了,只感脸发烫,端起酒杯,喝了一大口,感叹道:“朕知你之意,但这谈何容易?”

    张斐笑道:“其实路都很难走,否则的话,这么年来,为何就出了一个唐太宗,但这至少还是一条活路,而那条路,必定是死路。”

    赵顼问道:“可是尊君卑臣乃法家思想。”

    张斐沉吟少许,才道:“虽说汉武帝是独尊儒术,但其实他是将儒法结合,他并未放弃法家的许多思想,这就是因为如果法家再加上尊君卑臣,绝对是死路一条,但凡这么做得国家,无一例外,全都因此亡国。”

    赵顼不解道:“这是为何?这可是法家圣祖韩非子所提倡的。”

    这可是他支持法家的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,就是要伸张皇权,王安石的变法,也将这个思想给融入其中,这也是赵顼支持王安石一个重要原因。

    若不伸张皇权,是既无法对外开疆扩土,也无法对内改革变法。

    张斐笑道:“故此韩非子他输得也很彻底啊!”

    赵顼道:“可是大秦......!”

    他本想说大秦赢了,可大秦又是二世而亡,这好像又缺乏说服力。

    张斐道:“法家的核心思想其实是法不阿贵,绳不挠曲,如此才能有效治国。但这显然与尊君卑臣有着尖锐的矛盾,二者是不相兼容的,故此要引入儒家的君君臣臣与法家思融合,因为君君臣臣相对温和许多。”

    这儒家的君君臣臣,并非完全尊君,而是巧用道德来限制君主,表示你君主就要有君主的样子,臣子要有臣子的样子。

    这就是为什么臣子劝阻皇帝时,常用尧舜、太宗来做例子,其实就是这个思想,君主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样子,这得竖立一个榜样。

    而尊君卑臣,就简单粗暴,宇宙之内,唯我独尊。

    可这么一来,不等于又回来了,儒法结合,不能做出改变。

    赵顼听得很是困惑。

    张斐又继续说道:“而我之所以支持陛下走法家路线,那是因为目前国家内忧外患,必须要强权,才能够扭转乾坤。”

    赵顼是彻底迷茫了,“你这不也自相矛盾吗?”

    张斐摇摇头道:“如果陛下取舍有度,便可做到矛盾皆为陛下所用。”

    赵顼问道:“如何取舍有度?”

    张斐道:“很简单,就是将部分权力赋予司法。历朝历代,许多人都认为,对皇权少一分约束,君主自然得利。

    但其实恰恰相反,皇权多一分约束,君主才最得利,因为君主可以通过这一分的约束换取臣子的五分约束,虽然大家都变弱了,但是臣失去的更多,那皇权自然就得到伸张。”

    赵顼紧锁眉头道:“赋予司法?”

    张斐道:“陛下也可以理解,交予国家,这部分交出来的权力就变成公权。”

    “公权?国家?”

    “是的。”

    张斐点点头,道:“但只要把握好公权的度,君主的权力是可以得到伸张的。”

    “此话怎讲?”赵顼问道。

    张斐解释道:“因为从纯粹的法理来看,君主是同时拥有立法权和释法权,即便司法对君主有所约束,君主依然可以达到自己想要达到的一切目的,并且受到的限制更少。

    就好比说制置二府条例司这个官司,如果大家都只讲法的话,陛下就只需换个名字,那便可立于不败之地,不讲法的是对方。

    故此范司谏他们在这事上面,他们讲得往往不是法理,而是道德。

    实在不行,陛下还可以再添加几个主审官去审,祖宗之法是可以给出很多解释的,每种解释都合理,陛下是可以通过合法的手段,取得自己想要的解释。”

    赵顼听罢,不禁陷入沉思之中。

    张斐的这番理论,确实为他打开了一扇门。

    以前君臣之间,就是一个零和游戏,大家都是想着增加权力,却从未有人想过,大家一同削减权力。

    只要你减得比我多,我们的差距就更大了,皇权自然也得到了伸张,那么考虑的就是该把多少权力关到笼子里面,对君主最为有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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